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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Chapter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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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一出門直到酉時都不見人影,葉英推著靜姝去了那間堆放稀世珍寶的房間,一進門便發覺四面八方有隱晦的波動,這裏的陣法比外面的都要強勁一些。

房間的一側似乎放了一排箱子,葉英聽著靜姝挨個兒從箱子裏抓了把放進腿上的籃子,她長年需要服藥,應該是把藥方裏的藥材每種都儲備了不少。

靜姝翻完了箱子,藥材還差一味,她仰頭看著墻上的格槽,將籃子放到地上,撐著扶手便要從輪椅上站起來,葉英連忙將她按住,眉宇間不乏緊張。

“額……我不是不能走路,只是走得難看一些。”她看著微微皺眉的男人,只好指了指墻壁上的方格,“第二排第三個格子。”

葉英按她說的摸到一個罐子,便將它取了下來,靜姝配好了藥就要去煎,回到房間卻發現壺裏的水所剩無幾。

閣樓上的雜務都是楚穆打理的,前不久他腰部扭傷便告了假,緊接著靜姝就陷入了昏睡,之後也有冷玉或者葉煒照應著,其他人不識此間陣法奧妙不得擅闖,如今冷玉不在身邊,倒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我去喊人,你先等一會兒。”

靜姝拉住了他的衣袖,以前都是她伺候葉英的,怎麽現在反過來了?

“你的衣服不太方便,我去吧。”她看著他一身白玉色的中衣,閣樓上只有他們自己人,但樓下大都是江湖人,葉英這麽走下去可怎麽好?

葉英皺眉,哪怕樓梯沒有做成臺階,她坐著輪椅朝下去也太危險了,“可你的腿……”

“沒關系,下樓還是省力的,到時候喊人推我上來就好,不妥的地方我還可以下來走。”靜姝盡量勸葉英放心,同時也有些暗惱自己這雙腿。

當初在冰雪之中躺得太久,又因為屍毒使肌肉僵死,能下地之後走路就一直跌跌撞撞十分吃力,師父看著心疼便尋來了輪椅讓她坐著。那個時候她求生的意志渺茫,整日坐在輪椅裏一動不動,之後便不太能走路了。

靜姝這一下樓去了許久,久到葉英想要下樓去尋,樓梯口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和輪椅的軲轆聲才叫他止住了擔憂的步伐,“怎麽去了那麽久?可是出了什麽事?”

“只是這個時間生意忙,一時調不出人手所以等了一會兒罷了。”靜姝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身後的人將手中的東西端進了房間。

握著她冰涼的小手,葉英聽著前後有四五個人端了東西進屋,剛剛下樓前靜姝撤除了周圍的陣法,倒叫他不好隨意離開,呼吸間捕捉到一陣飯菜的香氣,原來她還讓人準備了晚膳。

要不是雜役誤以為她是找他們備菜,她也忽略了這件事。靜姝有些抱歉地捧著他的手掌,“我辟了五谷,一時忘了膳食的事,你沒用午膳,應該餓了吧?”

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葉英輕道了沒事,又聽見她說:“我讓人去裁縫鋪子留了話,過兩天會有衣裳送來,若是你想出門,可從冷玉那裏拿一件暫用。”

葉英頷了頷首。

“還有,方才我問了夥計,樓下的房間都已經住滿,天字房向來作會客和賞景用,沒有設置臥榻,所以……”靜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等著他的話。

葉英明白她的意思,道:“我陪著你。”

雖然猜到會有這樣的回答,但她的心頭還是小小地跳了一下,在葉家別院的回憶浮出腦海,她眸光輕顫,那段時間是她最快樂的日子,葉英放心不下偷偷潛來別院藏身在她房間裏,她每天費著心神周全兩個人的夥食和起居又不讓他人知道。

那種感覺就像她偷偷摸摸藏了個寶貝,藏劍山莊最大的寶貝。

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著掀了掀,看著葉英的目光一時間也不由光亮了些許。

“開心?”葉英感覺落在身上的視線有些熠熠,連帶著周圍的氣氛也一並輕快起來。

“嗯?”她這個時候承認是不是會引起誤解?微翹的唇角很快勾回了原有的弧度,“你沒用午膳,快些用膳吧。”

葉英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推著她進了門。桌上已經擺好了菜式,靜姝道:“我按以前秦嬤嬤的菜式照著讓人準備了相似的,不過這裏的廚子手藝沒有落梅居那麽好,味道上可能要差一些。”

“無妨。”葉英聞著味道能辨出熟悉的菜肴,三年過去了,她一點都沒忘。

靜姝從輪椅坐到了軟墊上,習慣性地拿起筷子幫他夾菜,“我想不起膳食,你也不提醒我,要是我不提你可是要一直餓著肚子?這些年你定是沒好好用膳,看著又比之前清減。秦嬤嬤不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一個月要把你餵出幾兩肉麽?怎麽沒餵出來?”

這絮絮叨叨的場景,似曾相識。

掌心包攏了微顫的五指,葉英的唇縫抿起一絲波瀾,清俊的面容浮現覆雜之色,耳畔低啞的絮叨忽停,一抹寒溫靠近,他伸手攬過纖瘦如骨的人兒,抱著她微微嘆了口氣。

這份思念,無需言說。

薄唇輕輕吻了吻她冰涼的發絲,六年分別再聚,匆匆幾月的光陰又是一場死別,他們磋磨了將近十年,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靜姝,我們不要再分開了。”

烏沈的眸稍擡,看著他臉上淡淡的沈重,之前還存著一份等葉英住幾日便勸他回去的心,如今卻蕩然無存。她怕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她怕體內的屍毒突然壓制不住,可她也怕再和他兩地分隔,郁郁終日。

“好,不分開了。”

用過晚膳,靜姝坐在藥爐前扇著小扇給自己煎藥,葉英在旁邊打坐,心神卻始終留意著靜姝的氣息變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玉魄化形的緣故,她原先那般瀲灩無邊的靈氣轉移到了冷玉身上,而她自己的氣息則微不可聞,這和屍毒應該有很大的關系。

炎炎夏日,房間裏的溫度卻要低出很多,葉英知道這是殘雪的關系,想起殘雪,他也不由在心裏感嘆,這把劍,最終還是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身體遭受屍毒和寒毒的雙重侵蝕,他本想查探一番卻被發覺的靜姝連忙拉開了手,師父曾經給自己輸送真氣卻被屍毒反噬以致砍去雙手,她決計不會讓葉英也遇上這樣的狀況。

亥時的更聲一過,靜姝催促著葉英睡下,他撈起仍坐著輪椅的女子放到腿上,“你躺一會兒吧。”

“我……”殘雪的氣息直擊腦海,與滲入體內的寒氣呼應,這一年多來她已習慣了不間斷的清醒,“我不困的。”

“那便陪我躺一會兒。”一想到她總是被迫清醒,葉英便有些心疼和擔憂,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也同平時這般的狀態有關,若是一直無法改變可如何是好。

“我身子冷,不想把你也凍得睡不著了。”靜姝搖了搖頭,華山冰雪加之寒鐵長年不離身,她的身體早就沒有活人的溫度了。

“反正天熱。”

靜姝一時語塞,六月的天,她當個人形冰鑒確實不錯。嘴上還想說什麽,繞過膝下的手卻把她朝裏橫放到了床鋪上,這是打定主意不讓她走了。

“阿英……”她有些無奈,“我醒著要是亂動會吵著你的。”

葉英揉了揉她的腦袋,“乖,試著睡一睡。”

烏黑的眸子微微一眨,拗不過他,只好乖乖在床上待著,她將疊在內側的被子全都抱出來蓋在葉英身上,“要是覺得冷,我明天再讓人加一床。”

他的目的本是讓她躺著休息,可身上那厚實的棉被卻令葉英在心裏好一陣失笑,六月的天這般待遇也是少見,她好像總忘記自己習過武的事,當初他將殘雪隨身攜帶了一年多,早就習慣這般寒溫了。

“冷嗎?”靜姝還是不放心,把自己盡量往床帳內側塞了塞。

葉英無奈地拉住已經貼上墻縫的女子,“沒事,我睡了。”

“噢。”靜姝立馬停了動作,雙眼小心地看著閉目平躺在床上的人,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被對方握緊,只好任他拉著自己一只手休息。

葉英沒有說話,桌上燃著的燭火被一陣風吹滅,清亮的月光滲入窗紙,空氣裏只聽得見他的呼吸,躺在身旁的女子神色微微覆雜,借著月光細細地描摹他的側容,耳邊有一聲聲隱晦而又有節律的撞擊聲。

那是他的心跳。

她暗暗嘆了口氣,身子一縮便枕在了葉英手邊,前額再近一寸就是他的肩膀,貪戀他的溫度卻不敢靠近,這就是她現在的悲哀吧。

揚州的天蒙蒙發亮,垂落的眸子倏地睜開,耳邊是一道沈穩溫熱的呼吸,各個方向傳來的暖意將她包裹,清醒的意識一時有些發懵。勻長的鼻息掠過耳垂,低沈的嗓音有顯而易見的沙啞,“醒了?”

“嗯……嗯。”靜姝揉了揉額角,奇怪,她是怎麽睡著的?

腰上有力的手臂將她往身後那片溫暖的胸膛裏帶了帶,葉英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依舊躺在床上,並不著急起身。左右時間還早,靜姝乖順地靠在他懷裏,卻發現他又似睡去的模樣。

她剛剛是吵到他了?

直到卯時三刻,樓下的夥計端了熱水上來給主子洗漱,葉英這才起身,昨天靜姝對著跑腿夥計交待了許多,幾時洗漱幾時用膳,差不多把當初落梅居裏的那套作息都給搬了過來。

葉英用早膳的時候靜姝去了隔壁房間,找了一株通體血紅的藥草回來,從書案下面抽出了一堆搗藥的工具,一點一點將那株藥草掰碎在藥臼裏研成粉,從旁邊櫃子裏摸出一個瓷瓶倒了幾滴液體進去。

“這是要做什麽?”葉英聽得她一下一下像是在磨著什麽,瓶子裏的東西倒出來後味道十分好聞,應該是某種香油。

“冷玉出去的時候曾經帶回來一株火焰草,我在藥王前輩給我的書上看到過它的功效,禦寒的效果是一等一的好。”靜姝攪勻了藥臼裏的東西,沾在指上轉頭揉在葉英的額角。

溫熱的觸感極為細膩,隨著她輕輕揉動的指尖在腦海四散開來,甚至感覺不到她身上冰寒的體溫,俊眉舒展,“你對這些倒是越來越精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莊花:媳婦兒,我不冷。

靜姝:不,你冷。

莊花:媳婦兒,我真的不冷。

靜姝:不,我覺得你冷,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莊花:媳婦兒……

靜姝:聽我的,你冷。

莊花: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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